【银英】被诅咒的王子 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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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卡普契兰卡。你说的是那个卡普契兰卡吗？”尤里安极为讶异，这个名词他不陌生，正因为不陌生才会如此惊讶。那可是卡普契兰卡，一般人谁愿意主动去那儿？
“对，卡普契兰卡。米达麦亚在梦里——其实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梦——一再叮嘱我，叫我去那里。”罗严塔尔坚定地回答，与尤里安截然相反，面对卡普契兰卡毫不慌张、淡定自如。“你就说吧，能不能把我传送去那儿？”
尤里安没有给答复，反倒是杨威利点了点头。他指指自己又比了手势意指消失了的米达麦亚，接着开口道，“他是否在卡普契兰卡我不清楚，不过他的消失的确是传送魔法所为，换而言之一度失效的传送能力再次恢复。米达麦亚是因为突发的异变而被传送，现在如果我们要将你传去卡普契兰卡，还是得回到拥有魔法师公会的城镇。但是话要说在前头，由于此前的异变，谁也不清楚传送目的地是否会有差错，或者传送的过程中是否会遭遇不测。即便面对如此未知与风险，你依旧选择传送去卡普契兰卡吗？”
杨威利一番话将现状点明，自由之都人均沉默不言，就算罗严塔尔运气足够好来到了卡普契兰卡，等待他的除了与米达麦亚的重逢，还有自由之都与格里华德王国人人惧怕的恶劣气候，他们真的能安然离开吗？
罗严塔尔几乎是不假思索给出了回答，“拜托你们了。”如果在中途发生什么意外，他就完了。可靠马匹、靠自己的双腿前往，一来他不熟悉地理，二来耗时许久，米达麦亚急切等待着他，选择后者无疑是给罗严塔尔雪上加霜。
“好吧。那只能……祝你好运了。”杨威利和尤里安各为罗严塔尔施加了一个好运魔法，但这是魔法学徒都明白的，给人以心理暗示并无实际作用的空架子。
卡普契兰卡位于格里华德王国的东北地区，是与自由之都接壤的边境之地，亦是两国国土纠纷的地区之一。由于地理位置关系，卡普契兰卡没有冬天以外的季节，常年被白雪覆盖，寒风夹杂着雪砾呼啸往来，因而又名“银之都”。这样一个地理偏僻，不适合人群居住的地区，之所以成为两国你争我夺的炙手宝物，归根结底在于皑皑白雪之下上千上万年积攒下来的资源。据说，卡普契兰卡的地下生有魔法晶石，这些晶石可解决整个米尔克施达瑟大陆的能源消耗问题。当然，并没有一个国家拿出专业的数据作为依据证明，甚至两国的魔法师对此事也避之不谈，但这样的无根据的传言一传十、十传百，久而久之成了人人坚信的事实。
自由之都一行人和罗严塔尔原路返回伊谢尔伦，从地道上来后不等离开做临时据点用的房屋，罗严塔尔便拜托他们施展传送魔法。
前一天的失效没有发生，白光逐渐笼罩高挑的身姿，愈发强烈的光芒刺得人看不出罗严塔尔生了异色瞳，最终白光收缩往高处飞去，位于强光中央的英俊男人消失在众人眼前。
尤里安握住拳头，几次移动目光欲言又止后，带着担心的表情问，“刚才算是成功了吗？罗严塔尔先生应该安全抵达了吧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杨威利若有所思地回答，略带疲惫的双眼一直盯着先寇布拿着的“雷神之锤”。
先寇布注意到大魔法师的目光，在罗严塔尔离开后终于开口询问，“这锤子有什么问题吗？为什么从和我们汇合以来，你就一直盯看个没完？”
“不。”杨威利摇头，“锤子本身是没问题。我是在想魔王和剑的事情。”
杨威利坦白了“雷神之锤”并非“勇者之剑”，撇开众人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外，不禁好奇真正的“勇者之剑”如今身在何处？
“既然是勇者特拉用的剑，是不是一起下葬了？”波布兰问出了众人心中排位第一的答案。
“等一下，”亚典波罗发现了华点，“如果是一起下葬，忧国骑士团绑学长做什么，直接挖坟不就得了？”
“亚典波罗先生说的有道理。他们绑架提督，是和我们一样信了随口之言。”
“那么，杨提督，剑在哪里你有头绪吗？”嘴上这么问，先寇布心里觉得杨威利一定知道答案。
“嗯……这只是我的推测，并没有事实依据。”杨威利挠头，环视围在身边的同伴，在他们的目光中读出“推测也好猜想也罢，总之说吧”的意思后，继续开口说到，“勇者特拉封印了魔王，还以整个大陆和平。他的子孙后代开枝散叶，最终成了现在米尔克施达瑟大陆上各个王国的祖先。大陆上最古老、最强大的王国是哪个？”说到此处，他突然停下，像是给其余人时间思考，等待他们回答。
“最强大……高登巴姆已经被推翻，格里华德根基不算稳，说最强大有些勉强吧？”
“嗯，尤里安你说的对，格里华德王国的出现，国王莱因哈特的崛起打破了大陆的一尘不变。在此之前，高登巴姆占据着绝对的优势，但是，各位有想过为什么吗？”
杨威利又一次做暂停。
“为什么。我们出生的时候，不，从我们祖辈出生时开始，大陆最强之国就是高登巴姆，好像这件事已经成了常识。”说出这句话后，先寇布不由咂舌，几代人以为是常识的事，突然在某一天被颠覆，这个世上的确是万事皆有可能。
“对啊，因为觉得是常识，所以从来没去想过它为什么是最强。”亚典波罗跟着感叹，“现在被学长这么一说，是啊，凭什么呢。要说自然地理条件，有几个国家不比它差，道路交通也一样，除非……”
“除非……”波布兰顺着亚典波罗的话，眼前一亮。
“啊！难道说！”尤里安将浮现在众人心中的答案说了出来，“剑在现在的格里华德王国？！”
“可是王国的版图那么大，去哪儿找？说起来找魔王的话倒是知道去哪儿。”
“剑不会和魔王在一起吧？不不不，这么重要的东西和大Boss放一起，想想也说不通。”
“咳咳，”杨威利清了清嗓子，“以下是我不负责任的猜测，高登巴姆的强大与剑有关，王室继承了特拉的剑，而这把剑由于高登巴姆王国被推翻，莱因哈特国王迁都，很有可能仍留在奥丁。”
“诶！”
“也就是说，我们与剑擦肩而过了吗。”先寇布以拇指来回搓着下巴，一副想再去一趟奥丁把剑弄来的样子。
白光褪去后的世界依旧雪白一片。纯洁、无暇，这样形容白色的词汇，与现在罗严塔尔体会到的，完全沾不上边。
寒冷。刺骨的严寒。多呆上几秒连“刺骨”都感受不到，整个人冻得麻木如冰棍。
眼前是雪白一片，连猛烈的寒风也是白色的，异色瞳被吹得发疼，罗严塔尔只好眯起眼来在心中苦笑，这双异于常人的双眼，在这种时刻却是和普通人毫无差异。
现在可不是自嘲的时候，被残酷的雪白所包围，分不清东南西北，看不见一处可做庇护所的地方，要找到米达麦亚比登天还难，消极一点来说，也许米达麦亚早已是一句冻僵的尸体，深埋在雪层之下、牢牢冻住。
罗严塔尔将最坏的可能抛出大脑，任它于寒风中颠簸打滚，吹向遥远边际。米达麦亚一定活着，就在卡普契兰卡的某处等着他。至于在何处，如何是好前往，只有祈祷瞎猫碰着死耗子，走一步算一步听天由命了。
罗严塔尔弓起身子，左臂挡在前头顶着如刀割般的寒风走了两步，着实艰难，前进三步被吹得后退一步。没办法，他索性不做抵抗，顺风迈步，风向变他也变，反正也没个目的地。他能感受到自己在转向，然而周遭的世界除了白色就是白色，连抬头望天映入眼脸的也是被风雪遮蔽的天空。如果能有些变化就好了。就在罗严塔尔失去了对时间的估算，说不清自己如大海浮萍一样随着寒风走了多久，他脚下一沉整个人陷入一个雪坑。开什么玩笑！一边用双手把开直至腰部的雪堆，罗严塔尔在心中不认输地吼着，“我要死也不能冻死在这里，米达麦亚还在等着我。”卡在腰际的雪堆扒开了一圈，早已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按着雪堆撑起身体——或者说是罗严塔尔自认为做了撑起身体的动作——下一秒，陷入雪坑的身体非但没有爬上来，反倒是一路往下坠落，异色瞳终于见到了白色以外的色彩，与此同时头顶开出的洞再一阵又一阵寒风下被堵上。
罗严塔尔落入一个和蚂蚁窝似的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，里头没有积雪还温暖，不过他来不及感叹地上地下的巨大差别，在下落的过程中脑袋砸在石块上晕了过去。
说不傻眼是假的。米达麦亚万万没想到，自己这一扑结果是他被传送走而杨威利留在原地。真想找一个魔法师，拽着他的衣领好好问问，你们传送魔法还分单人通道和集体通道的吗？
白光褪去，独自一人出现在陌生的地方。环顾四周一番打量，这是个洞穴，内里四通八达不熟悉地形很容易迷路。又根据空气的流动和气息，米达麦亚判断，他所处的位置离出口很远。情况不太妙呢。若是户外，怎么的也能顺着河流或者找路人问一下，这在洞穴中除了先找到出口别无他法，连追寻水渍都做不到更别说问路了，总不见得问魔物吧？
米达麦亚用上他身为骑士，多年外出任务的经验，贴着厚实的岩壁敲敲打打，半蒙半猜选择了一条道路。撇开找不着出口，和同伴走散的焦急，在这个洞穴中走走看看倒是不错的旅行。一路下来四周的景色并非一尘不变，可谓是怪石嶙峋、地形多变，到处可见色彩鲜艳，发出微弱柔光的晶石。米达麦亚不是魔法师，但靠近一看也能察觉这些晶石并非普通结晶，而是蕴含了不同魔力的罕见石块。缓缓溢出的迷路或多或少影响着洞穴，米达麦亚推断，其多变的地形，温度的差异正来源于此。
“说起来，这么多魔法晶石难道就没人想过要开采吗？”米达麦亚随手握住一块晶石，作势往外一把，谁料想它比萝卜都好拔，直接给拔了下来。“难道从没有人发现过这个天然矿场吗？天呐，我都开始觉得浪费了，真想叫奥斯卡快回家继承王位然后来开采。”
米达麦亚将拔下的晶石揣入口袋，没有继续拔更多的。他不是商人，也不是魔法师，除了晶石中魔法提炼后代替日常能源一用，其余的价值米达麦亚根本没去多想。
怪石林立，色彩斑斓，饱了眼福却找不见出口。米达麦亚有些急了，在洞穴里对时间流逝的感受变得模糊，他说不上来被传送走了多久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罗严塔尔必定相当着急。
“真是的。”米达麦亚踢了一块晶石一脚，“早知道我也学点魔法什么的了。这里有那么多魔法晶石，害怕抵不上魔法师公会，使用不了传送魔法？”
咔啦。
咚！
“额……”米达麦亚嘴角抽搐、表情僵硬，既刚才的随手一拔，他的随便一踢再次证明了此处的晶石十分“成熟”，迫切期待被开采。“裂了，啊，倒了，还好是自然的不用赔偿。”
赔偿是不用赔偿，可米达麦亚看着被他踢了一脚后先是生出一道裂缝，继而上半部分变得粉碎的晶石，有种说不出的抱歉，总觉得晶石在……“生气”。
原本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晶石在裂开、粉碎时，一度放出强光，只剩下半块后更像是魔法师表演哄骗孩子的把戏，频繁地闪烁，每一次闪烁变一种颜色，甚至连周围的晶石也为同伴的遭遇感到“生气”。
一连串的五光十色后，这一片的晶石一齐失去色彩，化为普通的岩石，仿佛失去了生命一般死气沉沉。笼罩着米达麦亚心头的不祥越来越浓重，要是他的一个无意为之造成整个洞穴坍塌，死在里头的他是不是活该呢？
要不要趁着坍塌还没开始前，先不管三七二十一，找一条路跑起来？米达麦亚刚要迈步，只听见洞穴的某个方向传来疑似脚步声的声音，他再仔细一听，还有人类说话的声音，不过具体说的什么听不太清。
米达麦亚有了新的打算。去找那些人，如果他们知道出口在哪儿最好，如果和自己一样是迷路者，那就互帮互助一起找出口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报告，是魔力供给断了。”
“那还不去看看！傻站在这里做什么？等我去看吗！”
“是！”
“头儿，那实验怎么办？这个人……”
“实验当然要继续。让他继续睡，他可是重要的实验素材。”
米达麦亚穿过一个又窄又长的深灰褐色的通道，眼前的光景令他不禁瞠目结舌，止步不前。偌大的洞穴中有一块顶天立地生长的晶石，晶石的底部隐约可见无数向四周散发的彩色波带，是魔力流动浓度之高的表现，看流动的走势，巨大的晶石正不断吸入来自他处的魔力。晶石的边上围着一圈酷似棺材的盒子，只有一个躺了人。棺材中的人双臂、双腿各插入一块晶石碎片，胸口的正上方漂浮着一块纯黑晶石，给人一种不舒服、甚至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“喂！你们在做什么！”米达麦亚话不多说，抽出长剑劈开前方的通道，三步两步跑到棺材旁边。挡在他与棺材之间的人，反应快的向边上一跳躲开，慢一些的则被砍出一道长且深的伤口，倒地呻吟鲜血直流。
“奥斯卡！奥斯卡！你醒醒啊！”叫喊也好，拍打脸颊也好，棺材中的罗严塔尔就是无法醒来。米达麦亚手忙脚乱拔下插入王子的晶石，又将罗严塔尔整个人从棺材中抱出来。他手持长剑，怒气冲上头顶，一双灰色的眼眸之中隐约可见火光。罗严塔尔为什么会在这儿，这个问题眼下已不那么重要。这群人拿罗严塔尔做实验，说他是素材，绝不能饶恕！
“米达麦亚团长，我劝你把剑放下，不要再增添无辜的血腥。这也是为了你好。”进行实验的人中领头的那个对米达麦亚说。
对方的淡定、无所谓，让米达麦亚更加怒火中烧。这家伙是谁，为什么要拿罗严塔尔做实验，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……！被愤怒冲昏头的米达麦亚，终于捕捉到以往他该在第一刻便注意到的事情。领头的那人他的确不认识，但对方衣服胸口的纹章，他再熟悉不过了——是立典拉德家族，哈比希特王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反对奥斯卡王子的贵族大家。
“立典拉德的……走狗！”
“走狗或是忠臣，被叫哪种我都无所谓。”领头人皮笑肉不笑地说，“团长阁下，团长大人，好好看看这里的现状再确定是否要大开杀戒。”
米达麦亚用余光扫过周围。对方说话的语气叫人不爽，可说的倒是没错，先前被米达麦亚砍伤的人已经失血过多而亡，那人的失血速度之快超出正常情况，是因为巨大晶石的缘故，本应化做小滩的鲜血在魔力的作用下形成一颗颗细小的红色结晶，结晶与晶石互相吸引，升至半空被晶石吸入内部。
“这块晶石是整个卡普契兰卡地下魔力的结晶，其浓度之大非你我等普通人可以估量。据说它的魔力之脉与远在南方的魔王有所关联。是否如此我不知道，但我可不想那生命冒险。”领头人说到这儿撇了一眼仍未醒来的罗严塔尔，“托里斯坦一族的诅咒，想必你多少知道点，万一这块晶石爆发，他被如此巨大的魔力辐射会产生什么后果，就不用我多说了吧？”
领头人留给米达麦亚一个表面礼貌实则无比欠揍的笑容，后者顾及罗严塔尔只有咬牙切齿的份。
死去同伴的尸体被留下，领头人带着其余部下开启传送魔法，米达麦亚唯有眼睁睁见这群混蛋离开。当除了尸体只剩下他与罗严塔尔后，米达麦亚松开长剑，金属跌砸岩石发出清脆回响后躺在地面，它的主人则是跪坐地上抱住不知何时才会苏醒的俊美男人。
“不行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。那家伙说的有道理，奥斯卡留在这里很危险，得尽快带着他离开。”
米达麦亚重新将长剑插入剑鞘，背起罗严塔尔站了起来，这时周围有序依次亮起一圈白光，是传送魔法的光芒，待光芒褪去，来者身着哈比希特王国宪兵队的制服，手持一纸文书：渥佛根.米达麦亚团长涉嫌谋杀立典拉德公爵阁下，此为强行逮捕通行证。
“你们胡说八道什么！我一直和奥斯卡王子在一起，怎么可能……”米达麦亚话说至一半发现自己无法出声，身体无法动弹，疲惫不堪，意识逐渐远去。
我知道了，这是王国那边、立典拉德一族的阴谋。
米达麦亚和他背着的罗严塔尔被宪兵队带走后，一度撤退的立典拉德一族的实验人员再次回到洞穴，领头人走至一个棺材边，探头张望后露出略微满意的笑容，“比想象的要顺利，很好，很好。”
“可是头儿，王子、”在被领头人瞪了一眼后，部下立马改口道，“我是说素材，素材被带走了，剩下的实验怎么办？”
“剩下的？我们不需要剩下的，这样就足够了。”领头人将手伸入棺材，从中抱出一个婴孩，面容酷似罗严塔尔。米达麦亚闯入时这个孩子分明不存在，至于他是何时出现在其中一个棺材中的，包括领头人在内的所有人，由于米达麦亚带来的插曲都说不上来。
“要知道，并不是魔力越强越好。我们操控不了魔王，也不需要魔族或半魔族，这个刚刚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