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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annizzaro

【银英】汪汪情缘

OOC预警

地雷预警

CP:双璧


 

1

“汪、汪汪。”

一大早的,那只小东西又开始吵了。

罗严塔尔翻了个身,将枕头裹住脑袋,把越来越响,越来越近的犬吠声挡住。难得的休息日,窗帘紧闭不受日光的骚扰,大意就大意在卧室的房门没有锁上,让那小东西有机可趁。

“汪汪,哈、哈、哈。”

罗严塔尔佯装什么都没听见,什么都不知道。他松开枕头,把被子掀过头顶,罩住脑袋。颇有掩耳盗铃之势?管它呢。只要那小东西以为主人睡得正香,识趣地离开不再打扰就好。

“咚”,沉闷的一声,仿佛往一个胖子的大肚子上砸了一拳。罗严塔尔只觉身体随着床往下一沉,一个重物蹦到他的身上。被子给咬住,一点点往后方扯去,深褐色的脑袋露了出来。困意满满的俊美脸庞上,一对金银妖瞳睁开,毛茸茸的蜂蜜色映入眼帘。下一秒,罗严塔尔抬手捂上眼睛。看不见,我什么都看不见。

“哈、哈、哈。”冷冰冰、湿乎乎的舌头舔着罗严塔尔的手心。怪痒的,罗严塔尔的手抽动了两下。见赖在床上不肯起的主人有了动静,小狗更是来劲了,加快舔手的频率,又用脑袋蹭来蹭去。

罗严塔尔算是败给它了。

“别闹了,我这就起来。”

小狗听得懂主人的话,立马收起卖萌、撒娇那套,灵活地跳下了床。

罗严塔尔掀开被子,他睡相很好,床铺乱的地方是刚刚小狗的所经之处。深褐色的头发顺滑而服帖,仅是发梢与刘海略显凌乱。屋内昏暗,困意未退,坐起身才把一双脚穿入拖鞋,在脚边打着转跑的短腿小狗,已是急急忙忙要出门,咬住睡裤的裤腿往外拽。

“再等一会儿,听话。”罗严塔尔冷冷地看着小东西,用同样冰冷的语气说。

小狗松口,乖乖地坐在一边张着嘴哈气,圆溜溜的眼中满是期待。在它难以令人拒绝的目光下,罗严塔尔起身,拉开窗帘让阳光洒入室内,消除几分睡意,接着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开始洗漱、更衣。

养狗破事多。这一点,罗严塔尔早就知道。奈何他的好(此处应有咬牙切齿的重音)室友毕典菲尔特,硬是在不久前的生日,送了他一只柯基作为生日礼物。说什么纪念他们四年大学的情谊,罗严塔尔清楚的很,那是因为这只柯基跛腿,没人肯收养,送给他求的不过是个有钱的主人能带去治病。

几个月的治疗,柯基的跛腿是好全了,罗严塔尔也迎来了遛狗、铲屎的苦日子。想想,在大马路上给小狗铲屎,罗严塔尔的自尊心遇上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敌人。

“你放心,这孩子很乖的,听得懂人话而且特别听话。”送狗时,毕典菲尔特这么告诉他,或者说,这么安他的心。

事实上,小柯基是挺乖的,又聪明,非常听罗严塔尔的话。这一点,从刚才的事上便得以体现,只是……

“你就不能自己善后吗?”

罗严塔尔不抱希望地,居高临下注视着等着他遛的小狗,金银妖瞳中的心情复杂难言。小狗也盯着他,脑袋左右摇得那叫一个欢,配合着同样的频率吐着舌头哈气。

答案很明确了——不能。

 

2

“汪!”

“你等等。”

“汪……汪汪。”

“我不是叫你停下来,是叫你跑慢一些。”

“汪~”

撇开小狗一出门化作疾风小柯基,人遛狗搞得和狗遛人似的,好好一个绝世帅哥在路上狼狈、踉跄,搞得罗严塔尔不知路上女性的笑究竟何意,其余的他家小狗没什么惹人火大的地方。

什么?你问撇开这些,还会有其余什么事?当然有了。比如,家里的狗在外狂吠不止,吓着路上的老人孩子,引得路人纷纷投来指责的目光。再比如,比狂吠更糟的,对其他狗、甚至人产生敌意,做出攻击,这样势必和别的饲主发生争吵,赔付医药费、常常同医院打交道。

因此,就乖巧温顺听话的方面来说,罗严塔尔家的小柯基真是没的说的一级棒。毕典菲尔特总算在恶事中掺了一桩好事。

小柯基非常乖,乖到没有脾气。话说,你不是牧牛犬吗,这好脾气真的牧得了牛?罗严塔尔来到散步道的终点——四周围起来,可供饲主松开绳索,让狗狗们自由放飞的小广场。他松开勾在小狗项圈上的绳索,冲着小家伙一挥手,小短腿得到信号撒腿就跑,冲入了狗狗们的天堂。

罗严塔尔背靠围栏,微微转头,余光注视着和玩疯了的孩子似的柯基。天气不错,蓝天白云,微风吹拂,是个悠闲散心的好日子,不过他知道,他的平静时间不多了。

开始了。

一双异色瞳半眯,罗严塔尔表面不动声色,内心无奈叹气。与其他狗狗玩闹追逐的柯基,停下了奔跑的脚步,它身后是一只身形比它大得多的黑色拉布拉多,正抬起前腿扒着柯基,进行着疑似不可描述的动作。

“对、对不起。小黑!小黑!不可以这样!”

罗严塔尔在心中冷笑一声。

“啊……小黑……真对不起,万分抱歉,我这就把小黑接出来。”

遛狗经历不长,遛狗中被搭讪率百分百的罗严塔尔,已是见怪不怪。所以说好脾气也有好脾气的坏处,他家柯基每次被骑总老老实实地“享受”,小个子小可爱怎么了,你就不能转过身,跳起来,用脑袋顶对方的下巴吗?

狗狗做出出格的事情,饲主前来向对方饲主道歉,一看是个绝世大帅哥,气质冷峻孤高,道歉后二话不说要个联系方式,说是交流养狗心得,实则是扩列、搭讪、追汉子。第一次,罗严塔尔没有经验,真听信了对方“交流心得”一说,谁知实际开始聊天后,他学到了不少妹子追汉子的手段心得。

哼,开始道歉了是吗,接下来就该要联系方式了。罗严塔尔不为对方的真诚所动,在内心把他所经历过的几次相似的一系列行为,定义成一种新的搭讪方式。养狗果然讨厌,怎么也避不开和其他饲主的交谈。

围栏的门打开,拉布拉多的饲主走了进去,将手中的绳索重新扣住项圈,又同黑色狗狗说教一句。一人牵着一狗走了出来,被骑的小柯基不争气地跟了过来,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,发出呜呜的呻吟。那人牵着拉布多拉多从罗严塔尔身边经过时,向后者点头致意,再次道歉。

走了。那个饲主带着犯事的拉布拉多走了。罗严塔尔后知后觉,为对方没展开行动的第三步——要联系方式,感到吃惊。回过神来,一人一狗已走远,映入金银妖瞳的,只有一个小小的个子,一头蓬松的蜂蜜色头发,随着步子上下晃动。罗严塔尔低头斜视自家小柯基,莫名生出一种错觉——要不是狗还在身边,真怀疑对方饲主是自家狗成了精。

 

3

要不是对方的一番话,罗严塔尔几乎忘了有那么一个特立独行的饲主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这次不是故意的。不不,我是说,我家小黑这次不是故意的。额,也不对,它上次也不是故意的。啊……总之,真的十分抱歉。”蜂蜜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深鞠躬,粗粗一看有180度。

“噗。”罗严塔尔没忍住,偷笑出声。这个饲主和其他借机和他搭讪的人,的确不一样,比她们可爱多了。“没关系,我不介意。”这是罗严塔尔第一次好声好气地回答。虽然他是不怎么介意,但他这样一个高傲矜持的人,狗狗是被骑的而不是骑的一方,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。“艳遇与狗总是不用呼唤,主动到它身边去的。”物似其主,只不过用在罗严塔尔身上,“艳遇与狗”得换成“胜利与女人”。

蜂蜜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听了这句玩笑似的话,不再拘谨,也信了罗严塔尔不生气。他转头看着围栏里关系甚好的两只狗,柯基的魅力十足,吸引了好些大型犬、小型犬围着它打转,它们的最终目的都是骑一骑,仿佛一根杵在原地的烛台与围绕其翩翩起舞的飞蛾,黑色拉布拉多也是众多飞蛾之一,不过这只飞蛾该说它绅士好还是霸道好,一直护着小柯基不让其他狗靠近,像一个忠诚护主的骑士,也像在宣示主权,它是我的,你们别有非分之想。

盯着围栏里复杂的犬际关系看了一会儿,蜂蜜色头发的小个子男人忍不住好奇,把他先前便想问的问题说出了口。“那只柯基是公狗吧,为什么围着它想……额……那个的,全是公狗?”

罗严塔尔掩面,他也想知道答案。接着,不知为何,多半是因为对方与之前接触过的饲主不同,第一印象好,形象可爱像极了自家柯基,罗严塔尔破天荒的同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男人,诉起养狗的辛苦。

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的聊天,收获匪浅。除了知道自己在饮食方面以外的地方亏待了小柯基,罗严塔尔最大的收获非属认识了一个真正的养狗导师。

渥佛根.米达麦亚。

拉布拉多饲主的姓名。

两人两狗分开,罗严塔尔牵着,或者是被拽着,回家的路上,一直默念着对方的名字。平平无奇的姓,平平无奇的名,平平无奇的帅气,硬要说可爱偏多。

“我说,你慢一点行不行!”想着心事,已经是回家路上第三次被绊到,罗严塔尔不由自主对小柯基提高了音量。“家里什么也没有,没有玩具,没有小黑,也没你喜欢粘着的米达麦亚。”

“呜……”小柯基失望地放慢了脚步。

见小狗可怜巴巴的模样,罗严塔尔懊悔起来,自己和一只狗计较什么呢。

“你都不陪它玩耍的吗?”

“这样可不行,你看看,它多想找人陪它玩。”

“像这样,给它挠挠,你瞧,它的表情是不是看上去很享受?”

“对、对,就是这样。你做的很好,只是之前不知道需要做这些罢了。”

“还有捋毛,要像我这样顺着梳理,你也不喜欢别人弄乱你发型不是。”

耳边回荡着米达麦亚教他时说的话,脑海里开了单曲循环,一遍又一遍上演米达麦亚同小柯基、小黑,两只狗狗玩成一片,犬吠欢闹,蜂蜜色笑颜盖过青空阳光,令罗严塔尔印象深刻,久久难忘。

米达麦亚说,养狗是一件幸福的事,换一个态度,换一个看待的角度,与狗狗玩在一起,罗严塔尔也能体验到这种幸福。如果说这话的是毕典菲尔特,罗严塔尔一定会回他一句:放屁,好吧,会更文明些。但话从米达麦亚口中说出,加上几乎想让他拍下来收藏于相框中的画面,冷漠与嫌弃的心有些颤动,仿佛千年不化的冰屋遇上灼热的阳光,与此同时冰屋中的人听见由外传至内的扣门声。

罗严塔尔想试试看,按照米达麦亚说的那样。米达麦亚与小柯基、小黑玩耍的画面,着实耀眼。即便没有两只狗,那个蜂蜜色头发、小个子的男人,身上依然散发着某种幸福的气息。

“喂……”

前一秒脑补幸福,后一秒妖瞳成死鱼眼,罗严塔尔无神地看着小柯基在脚边释放的大自然的召唤,杀了毕典菲尔特的心都有了。

去你的养狗是一件幸福的事!

天使和恶魔打架,无论谁赢,那一坨热乎乎的不愿去想的物体,罗严塔尔必须得解决。回到家,洗了手,脱了鞋子和外裤,虽说看不出沾到污渍的痕迹,可离得那么近,罗严塔尔纠结是送出去清洗还是直接丢了。

手机响了。是刚交换了号码的米达麦亚来电。

由于刚经历了难以名状的,和自家小狗的亲切互动,罗严塔尔带着半分火气半分抱怨,接通电话。

“喂。”

“喂,是罗严塔尔先生吗?我是米达麦亚。”

“我知道是你。有什么事,直接说。”

“啊,是这样的。我回去以后查了一下,也问了家隔壁的宠物店。你给你家小柯基的狗粮有些问题。”

罗严塔尔斜视一眼盯着手机吐舌头,一脸期待的柯基,白了一眼,继续口吻不怎么友好地问,“有什么问题?需要换哪种狗粮?”

明显的不友好的语气,通话另一头的米达麦亚冲着和柯基摆出同款pose,摇着尾巴的拉布拉多耸肩苦笑。

“小柯基是不是犯错误了?”

不回答问题反而问问题,罗严塔尔的耐心不怎么好,若不是对方是米达麦亚,他也许已经挂了电话。

“听得出你现在心情很糟。”米达麦亚兀自说下去,“我猜,它拉肚子把家里给弄脏。”

猜对了一半。弄脏的不是家,是罗严塔尔高档的皮鞋和西裤。

就在罗严塔尔为自己的遭遇不如米达麦亚猜测中那般惨烈感到庆幸,自嘲着觉得可悲,又有些好笑,喜欢米达麦亚更胜过自己的小柯基,像是为了不让蜂蜜色头发的男人输,把事态往最糟糕的方向推进。

罗严塔尔在颤抖,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,垂在身侧的手在颤抖,紧咬着的牙关也在颤抖。

“罗严塔尔先生,罗严塔尔先生,罗严塔尔?”

罗严塔尔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的味道糟糕透顶,他快速呼出后,惨败认输回答米达麦亚,“是的,你猜对了。”

 

4

“米达麦亚?”

门铃响起时,罗严塔尔以为他产生了幻听,理由自然是太希望天降救世主,带他脱离这片臭烘烘的苦海。

“是我,麻烦开个门。”

米达麦亚比罗严塔尔想象中的快。本以为至少半个小时,谁料居然才十分钟。

“你把地址报给我听的时候,我都吓了一跳,居然住那么近,但之前我们一次面没见过。”米达麦亚走进客厅,发表他对两人住的之近的感叹,同时礼貌地打招呼,“叨扰来临时做……客……了……”

米达麦亚不光自己来,把拉布拉多小黑一起带来了,灰眸中映入罗严塔尔家客厅的惨状,一人一狗呆若木鸡,静静地站在客厅的入口。

难怪通话时罗严塔尔的语气和要杀人一样。现实比米达麦亚想象中的糟了不止一倍。什么客厅中央躺着一坨,根本就是……算了,不描述了,实在说不出口。

“罗严塔尔……先生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给它的狗粮,吃多了会造成拉肚子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这两天换这种比较好。”米达麦亚点开手机里一张图,放在金银妖瞳面前,后者有没有看进去就难说了。

“我们先处理你家,搞定后一起去买,行吗?”

罗严塔尔不说话,完全出于“你说啥就是啥”的状态。米达麦亚当他默认了。

米达麦亚不愧是经验人士,处理起来动作快、又老练,全程在一旁帮不上忙的罗严塔尔,甚至怀疑,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,事态并没有惨到遇上世界末日。

救援大队长完成了他的工作,按理说此时米达麦亚应有自豪脸,罗严塔尔感动几乎落泪,然而令前者头疼的问题,这才刚刚开始。

“这要怎么办?”米达麦亚指着罗严塔尔家客厅的沙发,一看便知,是高级定制,做工精致,用料上等。上面的污渍是去除了,却免不了在高档货上留下一些印记,如同手术后留下难看的疤痕。

“不要了,丢了,再买新的。”

“你是土豪吗!”话一出口,米达麦亚自觉愚蠢,人家买的起一套,再买第二套怎么了。

罗严塔尔引着米达麦亚往里走,后者心惊,难道说弄脏的不止客厅?如果连卧室也……天呐,不愿继续想下去了。

事实上,米达麦亚是想多了。罗严塔尔把他引去了浴室,绅士地打开门,做了一个请的姿势,“洗一洗吧。我是不懂养狗之道,但不想被说成不懂待客之道。”

米达麦亚低头嗅了嗅,身上难免有股怪味。

家里干净了,罗严塔尔的心情指数一路上升,见米达麦亚的小动作,再一次萌生“他真可爱”的念头。

“换洗的衣服,我给你放外头。”

“谢啦。”

洗完澡出来,换上罗严塔尔准备的衣服,米达麦亚低头盯着过长的袖子、衣摆、裤腿,呆呆地眨眨眼。

罗严塔尔听见浴室传来动静,走了过来,一眼注意到衣裤不合身。“抱歉,衣服和裤子都是我的,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你身的。”

“没关系没关系。”米达麦亚怪不好意思地摆手。他没有嫌弃尺寸不合身,只是一下子不习惯。电话里是他提出要帮忙的,换而言之属于多管闲事,罗严塔尔完全可以不借他浴室洗澡,不借他衣裤更换。“我明天洗好熨好就还你。走吧,先送小柯基去宠物医院,再给它买狗粮。”

在宠物医院时,闹了个笑话。罗严塔尔不像一般饲主,没有给狗起名字,平时就“喂”、“你”、“小东西”这样称呼。医院方面不知道,看见小柯基脖子上的项圈刻着“奥斯卡.冯.罗严塔尔”,以为是狗狗的名字,说明情况时开口道,“你家的奥斯卡……”,最后还吐槽了一句,“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,给狗起个名字还连名带姓的。”

罗严塔尔脸都青了,盯着不愿看病吃药打针的小柯基,像毕典菲尔特路过烧烤店,恨不得生吞活剥。一旁的米达麦亚,出于好心,不想罗严塔尔丢脸,知道实情不说,努力憋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。

够朋友。罗严塔尔想,他的确和其他狗的饲主不同。

至于生怕忽视了小狗,以至于小狗走丢,找不到回家的路,在项圈上刻了饲主、也就是同学姓名的毕典菲尔特,罗严塔尔在帐上又默默记了一笔。

小柯基暂时留院观察,稍晚些不再拉肚子,便可以接回家。米达麦亚想到很周到,生怕小柯基第一次去医院,在陌生的环境不习惯、会害怕,特地把小黑留下陪它。两位饲主同两只狗狗打招呼,保证一定会来接,绝不是丢弃后,走出了医院。

“放心,今晚肯定会没事。”

米达麦亚见罗严塔尔若有所思,以为是在担心小柯基,或者担心家,好心安慰。罗严塔尔心不在焉敷衍一声,视线从被卷起的过长的袖口,上移到和摊领一样的衣领。米达麦亚穿着他的衣服,像极了男友衬衫。

“好了,走啦,买狗粮去。”

“我自己去,你告诉我买哪种,你用不着陪我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罗严塔尔指了指米达麦亚过大的领口。

“嗨~”米达麦亚手一挥,随性、爽快,“身体棒着呢,不会感冒的。”

感冒的问题,罗严塔尔没想到,“尺寸过大穿着不会难受吗?”

米达麦亚笑了,有些坏心眼的笑。他用手肘捅了捅,开玩笑地问,“你不会是觉得,我穿着你的衣服,像柯基穿雨披吧?”

罗严塔尔脑补他家小柯基穿着拖地雨披的模样,接着,回忆起浴室门口,摊着领子、甩着袖子,裤腿拖地的米达麦亚,无意识地勾起嘴角。

“太好了,你笑了。自打电话开始,一直伴着张脸,都不知道要怎么逗你开心。”

晚上,两位饲主来到医院,病怏怏的小柯基好全,活蹦乱跳的,和拉布拉多小黑你咬我、我舔你。医生说,小柯基过于活泼,是因为罗严塔尔平日疏于陪它玩耍,精力无处发泄,没长成一个破坏家具的混世小魔王,实属乖巧,作为饲主,罗严塔尔今后得多多注意。

“菲利,我们要走了,拜拜~”出了医院大门,米达麦亚蹲在地上,抓起小黑的一只爪子,同小柯基打招呼。

“汪!”非常有活力、健康的回复。

“菲利?”罗严塔尔蹙眉。菲利是谁?他低头看和米达麦亚亲热的小柯基,该不会……不,也只有这个可能了。

“嗯,我临时给这孩子起的名字。菲利克斯,简称菲利。”

罗严塔尔抽抽嘴角,给一只狗起名叫“幸福”是几个意思?它是幸福了,他可要不幸福了。

“它都没个名字,总是喂啊你啊的叫,不觉得可怜吗?给它起名菲利克斯,你每次喊,多少能体会到养狗的幸福不是。”

是……吗?

“好了小黑,别恋恋不舍的,搞得我像童话故事里处心积虑拆散王子与公主的大反派一样。”

罗严塔尔发现了华点。黑色的拉布拉多叫小黑,他家的小柯基叫菲利克斯,名字的画风不一样,怎么谈恋爱!谈恋爱是次要的,主要的是,米达麦亚起名的风格突变,怎么看小柯基叫小橘,才符合风格统一。

于是罗严塔尔表示,这个名字,pass!

 

5

初识之日后,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保持着不频繁,犹如细水长流的联系,均是聊天软件谈一些养狗心得、注意事项。米达麦亚没有再去罗严塔尔家,连电话也没打过。

这样挺好。罗严塔尔不喜他人打扰自己的生活,同样的,不去掺和他人的生活。送上门的女友,他与她们交往、分手,化作两条唯有一处交集的平行线。他不分享状态,包括家中小柯基的照片,被毕典菲尔特抱怨,甚至半开玩笑地质疑,是不是把狗卖了。他会刷好友的状态,看见毕典菲尔特傻到好玩的分享、动态,一笑而过,看见at他的前女友,直接拉黑、删除,看见米达麦亚的动态,默默点一个赞。

再次接到米达麦亚的电话,是许久之后,那时罗严塔尔出差在外,信号不好。

“喂,米达麦亚,有事情吗?”

“嗯……在外……我带走……你太客气……交…我…”

信号太差,通话自动挂断,过了一会儿,罗严塔尔收到一条短信,“你出差在外,我看见菲利被寄养在宠物店很可怜,其他的狗狗不陪它玩只是那个啥。所以我在想,我把它带回去照看着,需要你给个证明,好让我去店里领。以后再碰上出差,直接送我那儿,我给你看着。你太客气了,交给我,你放心。”

“谢谢。麻烦你了。”罗严塔尔回复完,将宠物店的收据拍照,发了过去。

当晚,回到宾馆,手机信号和网络信号满格,罗严塔尔收到一条状态的at。

W.M:菲利和小黑玩的很开心,@O.V.R 你不用担心,出差在外自己小心。[图片]

附加的照片上,是小柯基、拉布拉多小黑、以及米达麦亚比“V”字型的手。没有出境,透过图片,米达麦亚阳光的笑颜却清晰地浮现在罗严塔尔眼前。

一如既往地默默点个赞,在评论栏打下一行字:别叫它菲利克斯。想了想,首次回复是这样一句话,实在不太好,又一个字一个字回删。

谢谢,给你添麻烦了。

两分钟后,米达麦亚回复他:都说了别和我那么客气,我们谁和谁的关系呀。

谁和谁的关系?一句话瞬间拉近了米达麦亚与他的距离。罗严塔尔盯着屏幕,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久,目光略微呆滞,越过手机深思着他一向急而避之的人际关系。

小柯基和小黑,米达麦亚和他,两位饲主能成为与两条狗一样亲密的友人吗?

这一晚,罗严塔尔失眠了,直到凌晨三点,睡意才渐渐涌上。

第二天晚上,罗严塔尔又收到了动态at,依然是米达麦亚的狗狗生活repo。这次写的内容多了点,和小孩子写日记一样,恨不得把每一件小事记录下来。

“你不写那么详细,我也看得出,它很喜欢你。”

“其实它也很喜欢你。每次和它聊天,说到你,它总是一副开心的模样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罗严塔尔不太信,他听过太多好听的谎话,即便是感觉与他人不一样的米达麦亚,信任的地基不是一天能建成的。

视频邀请。

罗严塔尔接通视频,屏幕立刻被蜂蜜色占据。是他家的小柯基,正坐在米达麦亚腿上。米达麦亚坐在沙发上,边上还有拉布拉多凑热闹。

“菲利,是罗严塔尔哦,看见主人你高兴吗?”

“汪!”

米达麦亚撸了一把柯基毛茸茸的脑袋,抬起头看着手机屏幕,“怎么样,这下你信了吧。”

面对自信满满的,阳光如白日的微笑,罗严塔尔翘了翘嘴角。败给米达麦亚了。没想到对方意识到他的不信,会直接视频邀请。事实是谎言最大的天敌,而米达麦亚是事实最好的伙伴。

我们谁和谁的关系?提出问题后的一天,罗严塔尔自己给出了答案——我们是朋友啊!

为期半个月的出差,罗严塔尔与合作方仅保持工作上的来往,应酬饭局的头疼之所以减轻可不是因为这个,是米达麦亚的功劳,结束一日的工作回到宾馆,罗严塔尔竟生出期盼米达麦亚发状态的急切来。

一日,到了晚上11点半,米达麦亚仍没有更新状态,罗严塔尔心中的负面念想,如地震后连绵不绝于地表拔高的山峦。

纠结了十分钟,罗严塔尔拨了个电话过去。

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

直到罗严塔尔几乎不抱希望准备挂断电话,手机接通了。

“喂,米达麦亚!”罗严塔尔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焦急。

“罗严塔尔?抱歉,今天一直没和你汇报。”充满疲惫和困意的声音,传入罗严塔尔耳中,好似米达麦亚是会走路的安眠药。“菲利它……”

话没说完,罗严塔尔强势地抢过发言权,“它怎么样没关系,你没事吧?声音听上去很不对劲,是生病还是怎么了?”

不关心小柯基是骗人的,它在主人的心中有着一席之地,罗严塔尔的消极想法一发芽,脑海中浮现的是小狗生病、甚至出车祸等悲剧性画面。相较于小狗,罗严塔尔更担心替他照顾小狗的米达麦亚。米达麦亚生病、出事,他固然担心害怕,然而即便没有电影情节般悲剧曲折,单单是想到米达麦亚单方面与自己生疏、朋友关系在莫名中走到尽头,罗严塔尔的心像马戏团的空中飞人表演,不是场边的观众,是表演者,有些隐隐作痛,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楚。

“我没事,我真没事,今天太忙了而已,哈哈。”

米达麦亚强颜欢笑,听见他逞强的笑声,罗严塔尔没有被安慰到,反倒腾起怒意。

“你是当我傻吗。”

“诶?”

“是谁之前说,让我和他别客气,我们谁和谁。米达麦亚,我拿你当……朋友,不和你客气,为什么你要反过来和我客气?”

电话那头突然安静,一时间,罗严塔尔担心,是否语气过于强硬,给本就遇上事的米达麦亚,带来不快,甚至是反感。

“米、米达麦亚?”

“哈哈哈哈。”笑声中含歉意,听上去比刚才爽朗不少。这才像米达麦亚,这才是他认识的、心中的渥佛根.米达麦亚。

“想着你出差在外,不想给你添麻烦。”这回,米达麦亚没给罗严塔尔再度生气的机会,真诚呈上歉意,“抱歉,是我不好,和好朋友见外,反而让你担心和生气。”

好朋友。

走钢丝的、没有安全带的心,像表演结束,无事抵达彼端,顺着绳梯一路下降至安全的地面。

电话里,米达麦亚老老实实把一天发生的事,同罗严塔尔汇报。

没大事。正如罗严塔尔在之前点滴生活中了解到的那样,米达麦亚是一名在校大学生,眼下临近开学,导师那儿来了许多事,杀得米达麦亚一个措手不及。替去外地工作的父亲照顾狗,又自告奋勇接下照看小柯基的任务,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倒也乐在其中,只是恰巧这天白天,他去学校汇报,被导师留住耽搁了时间,回家晚了,推门一看,堪比凶杀案现场。

“……”听完米达麦亚的一天,不会安慰人的罗严塔尔,一时说不出话。

“是我不好啦。”米达麦亚反过来安慰罗严塔尔,“明知道它们需要长时间的陪伴……”

“可是那小东……我是说,菲利在我家时,从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。拉肚子那次除外。”

“呜呜呜……”电话里传来小柯基认错的呜咽声。

“菲利是乖孩子,我没生气,真的不生气。”边哄小柯基,边撸毛,安定好宠物米达麦亚继续安慰主人,“兴许是它以前一直跛脚的缘故,疯闹不起来,乖乖的。腿脚好了,认识了小黑,有一起玩闹的朋友,野的那一部分渐渐苏醒。”

“菲利给你添麻烦了,抱歉。”

“怎么是你道歉,哈哈。我还担心呢,小黑把乖宝宝菲利带坏了,你回来日子可苦了。”

罗严塔尔咂舌,的确是个问题。继而,他坏心眼地说,“这样的话,得多多拜托你了。”

“没问题,一句话的事!”

 

6

罗严塔尔出差回来,回家放好行李,立刻出发前去米达麦亚家。

米达麦亚的父亲调去外地工作,母亲和小表妹正好外出,家中只有米达麦亚一人,和两只狗。

门铃按响,很快一只狗前来应门,接着米达麦亚打开了门。

“罗严塔尔!”来的真早,比米达麦亚预想的早了几小时。早也有早的好处,比如,他可以留罗严塔尔吃个晚饭,尝一尝他的手艺。

小柯基扭动屁股跑出来欢迎主人,热情地咬住罗严塔尔的裤腿,往屋里拽。半个月不见,它完全适应了米达麦亚家的生活,像个主人欢迎它的客人。

“喂。”罗严塔尔眉头一皱。

米达麦亚看着小柯基和它的主人,抿嘴偷笑,“我说的吧,菲利其实很喜欢你。”

“汪!”小黑附议。

“汪汪!”小柯基松开嘴,也跟着附议。

罗严塔尔只有苦笑的份,无视两只拍马屁的狗,拿出此次出差回来,唯一带的礼物。

“米达麦亚,拿着,送给你的。”

“诶?”米达麦亚犹豫着,不好意思伸手接下。

“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,收下,等我走了再打开。”

米达麦亚接过包装盒,灰眸低垂,深吸一口气,猛然抬起与异色瞳对视,“罗严塔尔,今晚留下来吃晚饭,我亲手做的。”怕罗严塔尔怀疑他的手艺,米达麦亚又补充一句,“我给小黑和菲利弄过狗粮,它们都说好。”

好吧,罗严塔尔一下子不太好了。

两人两狗,出自同一手艺的晚饭。狗吃的香,人也不差。罗严塔尔嘴硬,表现出人比狗挑剔的多,好在,米达麦亚的手艺实则不差,把嘴叼的罗严塔尔治的服服帖帖。

一顿和谐的晚饭之后,到了狗与狗的分别时刻。拉布拉多扒着小柯基不愿松开,小柯基甘愿被骑,活脱脱上演一幕生离死别的苦命鸳鸯。

“小黑!”

“喂,小东西,你搞搞清楚,你是公狗!”

“就是!小黑,菲利是公狗,和你同性啊!”

米达麦亚不得不做恶人,硬生生分开两只恩爱犬。罗严塔尔加入阵营,一人负责一只,好不容易才把它们分开。

米达麦亚抱着拉布拉多,往后一倒,撞着桌角,将摆在桌上的礼物撞了下来。包装破损,秘密礼物露出冰山一角。

放下小黑,怪心疼的捡起礼物,冰山露出更多的浮冰——是一本相册。

灰眸征询异色瞳,掩藏不住的好奇,如同密布夜晚的繁星。罗严塔尔点头,都到这一步了,不差打开看一眼。

“不过里头的明信片先别看。”

相册里的第一页,小柯基、拉布拉多以及米达麦亚的“V”字手合影。

米达麦亚抬头,吃惊地看着罗严塔尔,后者什么都没说,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后翻。

一整本相册,尽是米达麦亚发的状态里的附图。回看一张张照片,两周的点点滴滴,罗严塔尔无处不在。

“这份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。”

 

“你喜欢小黑吗?”回家的路上,罗严塔尔忍不住问自家小柯基。

回答是一声活泼有力的“汪!”

“呜?”轮到小狗发问了。

“是,我喜欢他,你满意了吗?”

“汪!”

“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,看完明信片,希望他至少不会反感。”

答案很快揭晓。

第二天,罗严塔尔早晨出门上班,在信箱中发现一张没有邮戳的明信片。这一天,野孩子小柯基获得了特免权,无论把家里弄的多糟糕,它的脾气不怎么好的主人,均以宽容待之。

养狗,不全是破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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